怀念妈妈·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在这一年期间，发生了疫情，来了个MCO，然后又RMCO，现在又CMCO。待在家6个多月，回了office一个月又被“赶”回家里。看着每天4位数的新确诊人数，感觉疫情已经控制不了。我们，还安全吗？

这样一来，反倒感觉有点欣慰。因为爸妈不需要为疫情的爆发而担心，不需要为24小时连续6个月共处一室而感到焦虑。毕竟老年人的风险比较高，而且疫情期间医院饱和，医护资源紧张，真需要治疗可能也得不到适当的关注。

一年了，我的生活虽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的生活习惯还是没有变，而且变本加厉了。可能我的意志力不够。今天还差点错过了拜祭的时辰，还好姐按时准点到了。但还是迟了一点。妈妈，对不起。

姐和boy在我家待了一天，姐“顺便”把花园整理了一下。姐叮嘱说让我打理好家里的花园，那些植物是妈最关心的。我回说，其实妈最关心的人是我。但我直到现在也还没有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我不知道我的身子这样折腾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能心里还是有个demon？我需要一个angel 去把它去除吧。不过也许我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生活，除了习惯不正常，基本上其他东西都还蛮好的。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经常悲从中来。碰到有关的话题或影视情节也不会太过代入。就，人还是会习惯的吧。就是还会经常想念。感觉他们还没有离开，感觉他们还在身边。

随着二伯的离开，我们的上一辈终于全部团聚了。没想到就在我都不到半百的年纪，就必须经历这一切。堂姐们都很热情地说以后要多聚一聚，但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社恐的吧。一直以来，我无论再努力，都没有办法真正地融入群体之中，不管是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甚至是粉丝群里。我可以发言，我可以回复，也有人会对话，但却不那么容易被人记住。总的来说，应该就算是存在感比较低的一个人。没有哪个群体会在说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会想到我，即使我不在场。但还好的是，我还是有一些比较铁的朋友，会主动来找我，会发讯息给我跟我聊天。我在这人世间，也不算太孤独吧。

2020年已经到尾声了。Wawasan 2020 没有实现，那等待着我们的2021会是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妈妈，你一定要保佑我。也希望你和爸爸好好地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跟其他人相聚？也希望还在的大家都好好的吧。

母亲节

妈，

这是第一年，母亲不在身边的母亲节。

不知道你们是否安好？有跟爸在一起吗？

我还是那么的不听话。我的生活规律依然很混乱，节奏完全被打乱了，是我自己打乱的。

没有你们在身边叮嘱我，感觉我离“作死”越来越近了。

对不起，我还在做着令你们担心的事情。

但，我现在学会了煮饭。可以让自己在家的时候饿不着。但，吃的时间是一个大问题。

这也只是我唯一学会的事情。

其他的，没有了。

我答应过不让你们担心，但看来我食言了。

我是多么希望你们还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即使是骂我。至少，你们还在。

我们都很好的过着生活。只是，我的生活变得有点枯燥乏味。

其实我也不知道，再多几十年之后我会不会还会在其他空间遇到你们。谁也不能告诉我。

但，我希望，大家都会好好的。就够了。

我想你们。我爱你们。

致母亲【一】：生日

妈，

忘了从哪一年开始，我每一年的生日都会请假在家，陪着您还有爸爸还有BoyBoy一起去逛街吃饭。我们的庆祝方式永远都不豪华，也不热闹。只是一家人吃个饭逛个街我也觉得很幸福。

今年，是我第42年庆祝生日，却也是第一次你们都没有在的一年。去年我们曾经说过，今年我的生日刚好落在年初一，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结果，这一天，你们却都缺席了。

BoyBoy从您入院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再回来睡过。我感觉跟他的距离也已经越来越远。无论他来我家，还是我去他家，他都在玩手机。现在的他更变本加厉，一天只要没有上课就机不离手，完全不跟人讲话。我们以前担心的事情，现在还是出现了。他一直是你们捧上手心上呵护着的，现在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而我，一开始也觉得很失落，觉得他好像没有了谁都可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但反过来想一想，其实最应该在乎的是他的父母，不是吗？我可能更应该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一个月了。我还是没有习惯。我日夜颠倒的生活方式，我对网络的沉迷，对生活的白痴……我已经开始自己动手做很多事情，但很多时候还是感觉自己力不从心。40多年来都是您在照顾着我，现在您不在了，一切都变得不知所措。

这一个月来，我还是会一直想起您。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还有一种幻觉您好像还在我身边。一直以来人们都相信人离世之后会到天堂，然后“在天之灵”会一直看顾着、保护着他们所爱的人。可是，我却很不希望您有“在天之灵”，因为无论您在哪里，如果您还有意识，还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那您应该还会记得在医院里那段惨痛的日子。短短四天，撕裂了您的身心，也在我心里脑海里潜意识里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我当然清楚知道我要放下，我要忘记，但那些刻入脑海的画面，我要怎么抹去？

还记得我在医院时跟您说，如果您不在了我才不要跟哥哥这种怪痂住。我跟他合不来。但现在，我们必须“相依为命”。那天，我情绪突然爆发，狠狠地哭了很久，我故意不控制自己，让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在哥哥面前，把我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都一并讲了出来。自从爸爸出事到现在，那一次是我哭着最狠的一次。狠到我抽泣不止。即使已经停止了哭泣，我还是在抽搐的。这几年给我的打击太大，我从一个被护着的女生，到最后必须扛起女儿的责任，去承受很多原本可能不需要我这个小女儿去承受的事情。事情来得太快、太多，已经到了我负荷不了的极限。“一夜长大”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打击所带来的未必一定成长，有可能是崩溃。

不过，无论您“看”不“看”得到，我答应过您，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让自己好好地活着。

还好。活着。

问：你还好吗？
答：还好。活着。

的确，活着是我现在还能称之为“好”的状态。

一个月前的明天，妈妈入院了。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即将会永远地失去她。
这一晚，我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不舒服。
我还是一贯地夜归。
我还是一样很晚回来吃晚餐。
而我，那一晚并没有吃饭。
而我，如果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吃妈妈煮的晚餐，我应该会更加珍惜吧。
我甚至已经忘记了那一餐吃的是什么。
我并没有意识到妈妈竟然已经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我的轻率，和漠然，让我之后的生活骤然之间起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
我其实一点也不独立。
但是，现实是残忍的。
你越是不擅长的东西，你越是要去面对。
残酷的现实，不容许我脆弱。
环境和条件，并没有让我矫情的余地。

我其实很害怕孤独。
也很害怕黑暗。
更加害怕死亡。
但突而其来的这些变化，
却逼迫我在一瞬之间要去面对、去接受这些我曾经最恐惧的东西。

我还害怕吗？
当然怕！
我过得好吗？
我不能不好啊！
我能怎么办？
活着就得去面对啊。
既然我要活下去，就得用尽我全身的力量去面对我的恐惧。

我发现，一个人如果已经养成了坏习惯，
即使生命发生突变，也不可能改变。
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是一样。
现在只能靠我的意志力去控制我自己。

爸妈的离去，就像灭霸的响指。
一弹指之间他们都已经化为灰烬。
上天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去接受，甚至交待一切，
转眼之间，一切只剩后悔和遗憾。
还有，生命中那永远填补不了的空洞。
曾经，我想到，如果妈妈离开了，
我的生命应该只剩下一半了。
现在，我的生命值还剩多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过生活。
至少，活着。

忆•母亲

我其实不是很想去回忆那几天的日子。
因为很痛，所以想忘记。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我好像才刚刚跟妈妈在聊天，瞬间妈妈就消失了。
好像灭霸毁灭人类一样，妈妈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
才四天，我就已经没有妈妈了。
那是多么惨痛的记忆，那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画面。
惨痛到我到现在也不太敢回想那几天、尤其是那关键不到24小时的痛苦过程。
痛苦到我一直在责备我自己。
为什么我不送她到私人医院？
为什么我不在陪她的时候好好跟她聊天？
为什么我不帮她转到其他医院？
为什么我要买米粉给她吃？
为什么我明明把小本子带去了，却只问了一个问题、以至于造成我一个生活白痴现在面对生活不知所措？

饭菜要怎么煮？
她还没做完的百家被要怎么继续？
衣服破了要怎么修？
我家的抹脚布都放到哪里去了？
以后，我要怎么办？
这一切一切的问题，到底要谁来回答我？
这一切都来得措手不及，我根本来不及跟她好好道别，她就已经走了。
现在的我是多么希望她能给我报个梦，来回答我所有这一切的问题。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
没有人事前可以告诉我这就是我妈生命的尽头。
没有人告诉我，可能一个不一样的决定会让她不需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什么都来不及了。

以后，
再也没有人在我晚上回家的时候给我开门。
再也没有人在我回家之前准备好吃的饭菜。
再也没有人等我回家。
再也没有人凌晨2点起来催促还在沉迷于网络中的我去睡觉。
再也没有人对我发牢骚。
再也没有人在我晚上洗头发的时候给我抹头。
再也没有人在我后背痒的时候给我抓痒。
再也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煲粥，用冷毛巾给我敷额头降温，在床边照顾我。
再也没有人不断地责备我生活作息不正常，什么都迟：迟起床、迟上班、迟回家、迟吃饭、迟冲凉、迟睡觉……
再也没有人陪我去逛街买东西。
再也没有人跟我买同款不同色的衣服。
再也没有人听我发牢骚。
再也没有人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她的手艺，我一样没学会。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偏偏我还没从失去父亲的悲伤情绪中缓和过来，现在又要面对母亲的离开。
人生就是这么残忍。
妈妈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也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

妈，在你已经听不见我说话的时候，我告诉你，我会学着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学煮饭，学做家务，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其实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你一定要帮我，如果你还感应得到我。

妈，对不起。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我没有好好地照顾你。
也没有好好地听过你的话。
你想要我做的事情我也没有做过多少。

我很难过。
但，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你和爸也要好好的。
直到我去见你们的那一刻。

致父亲【九】：团聚

爸，

您，还好吗？

不知道您见到妈妈了没有？

没想到，相隔两年，你们还是相聚了。我以为，您可以保佑妈妈多陪我几年。也许是您太想念她了吧。也许，您觉得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她，也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所以您决定带她离开，逼着我长大。

是啊，都40岁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这么依赖妈妈。想想就有点可悲，不是吗？

我不舍，也很无助。但我答应了妈妈，答应了你们，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直到我跟你们团聚为止，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

我会让自己恢复规律的生活：准时上班下班，准时回家，准时吃饭，早睡早起。

我会尽可能让自己不要那么沉迷于电脑和手机。可是阿爸，这是我最大的消遣啊！而且你们不在之后，我整个人像空了一大半，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如果我不依赖网络世界，我要怎么过日子？那……我尽量吧。

我会去学煮饭做菜。对不起，妈的手艺，我一样都没学成。她很会做菜、煲汤、煲糖水、做衣服、做家务……对不起，我一样都没学到。我可以重新学，但学出来已经不是妈妈的手艺了。

对不起爸，我没有遵守我的承诺好好照顾妈妈，也没有在她忙碌的时候为她分担，我还经常惹她生气，她累得半死我还一直加重她的负担。她每天晚上都在等我回家，我偏偏每晚都工作到很迟，让她担心还让她孤独地和BoyBoy在一起。她老是叨念着我要早睡，我偏偏每天都凌晨2、3点才睡。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也许你们也知道我没办法照顾好你们，所以你们用了最短的时间，解决了你们的痛苦，也解决了我们的辛苦。也许是妈妈心疼我，没有给我机会照顾她，在她最痛苦的时刻，选择了离开。

现在你们相聚了，你们要好好地过，不要再嫌弃对方了，不要再吵吵闹闹了。你们辛苦了一辈子，为我们担忧了一辈子，是时候好好地休息一下，俩人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谢谢您，也谢谢她能陪我去了一次张家界和台湾旅游。能够快乐地游玩一次，是我们最后也是最大的幸福。

如果可以，请回来看看我，看看我们。晚上自己一个人我会害怕，很多事情我一个人会应付不来。如果你们帮不上忙，请保佑我，让我平平安安。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我会安然度过我的一生，不辜负你们对我的爱和关心。

致父亲【八】：大伯娘

爸，

上个星期五，大伯娘过世了。

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office。姐姐看到亲戚的Facebook post然后跟我们讲的。

听她们说，她离开得很安祥。没有痛苦，没有遗憾。

我们和姐一家都去了丧礼。在现场看到了好多以前很久没见过的人。他们选的照片，是她最近拍的，很开心，笑得很灿烂。这应该是晚年最好的样子了吧。

他们说，她在上个星期还去马六甲旅行，过了几天。前几天还跟她们一起打麻将——当然没有真正在打，都是放水的，因为她不太能长时间动，而且打麻将耗精神。

今天出殡，明哥、凤姐、美姐和雪芳都有来，但只有我和妈妈去了墓地那里。整个仪式家眷的人数比来宾还多，他们真的好大一家族。大伯娘也算是老怀安慰，一家子和和气气，风生水起。

轮流拜祭的时候，当叫到兄弟姐妹和弟媳、妹夫上前的时候，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当时，我觉得好心酸。爸，您的兄弟姐妹开始一个一个团聚了，我们这一辈也开始慢慢离散，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逢年过节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的时光了。当然，他们那家人还是有的，只是我们以后将会渐渐疏远，减少联系。感觉我们这一家和大伯、二伯家的联系不深，即使以前阿嫲还在的时候他们全都来我们家，但自从阿嫲不在，他们渐渐地跟我们也少来往了。很多时候，您还是会带着我们去他们家，但我始终还是没有搭话。您现在不在，他们更不会来找我们了。

我们去这两天都没看到二伯，明哥说他身体不太好就没带他来。现在他跟明哥一起住，也算是有个照应。

中午到山庄的时候，我们去了墓地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明知您就在附近可是因为礼教我们不能去探望您，希望您不会介意。但我跟您打招呼了呀，不知道您听见了吗？还是您在和阿嫲、大伯一起陪着大伯娘？

他们的仪式，跟我们的不一样。但每一个环节，都让我想起两年前的画面而忍不住热泪盈眶。很多人都哭了，妈妈也眼角泛泪。毕竟都是几十年的亲戚，无论以前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一切一切还是会让人唏嘘。想不到两个月前的寿宴就是我们最后的一面，现在也总算送了她老人家一程，也希望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就像我们一样，努力快乐地生活着。

我现在还是经常会惹妈妈生气，我还不是很听话的女儿。但我会尽可能陪伴她，秉持您的遗愿，陪她到处走走看看，带她旅行。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不知道我还能陪伴她多久。希望您在天有灵，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她还要陪伴我很久很久。

您也一样。要好好的。

致父亲【七】：新年

爸，

又一年新年了。
明天，就是元宵节。意味着这一年的新年就要过完了。
今年，我们开始可以庆祝，可以布置。
不过，因为已经没有那种心情，加上我懒……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布置。
简简单单。
除夕，年初一，年初二，还是我们仨一起过。
没有太多的节目，都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多。
回想起很多年前，年初一您开车载我们出去游车河，看路上稀疏的人群。
平淡，简单，但幸福。
当时，我是真的感觉幸福。
现在，平淡，简单，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心里像缺了一个大洞，不再完整。
年初一我们去华哥家的时候，回程上才想起，我们应该顺路去探望一下您。
希望您不会介意。

妈好像生病了。
跟您当初有点相似。
整个人觉得爱困，容易累，想睡。
是她主动要求看医生的。
我昨天带她去看了医生，今天陪她去验血。一个礼拜后才知道结果。
我真的真心诚意希望，她会没事。
爸，我知道您也想跟妈妈团聚。
但我还没准备好，可不可以请您保佑她，让她至少再多陪我久一点？
求求您了。

年初五那天，我们去了东禅寺。
您离开之后我们第一次再去那里。
还是一样的地方，但已经没了那种感觉。
我还是和往年一样，点了灯，捐了钱。
是不是我当年的诚意不足？

我知道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一直让家人担心，尤其妈妈。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计划着要和妈妈一起做。
我还没带她去香港台湾游玩。
我说过要陪着她去很多地方。
你说过让我代替您陪她去玩的。
我们才去了一个地方，还有很多国家没去。

其实，自从您离开，我一直以来都想了很多。
我从一开始不肯接受，到后来守护着妈妈。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失去她。
但，不会是现在，更不会是很近很近的时候。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
我可能会推动生活的意义吧。
我应该会活得跟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生活没有了重心，没有目标，没有负担，没有期待。

我一直没有对我到现在仍然孑然一身感到任何遗憾。
如果真的有，就是脆弱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当我也需要有人给我支持、给我意见，为我加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真正可以帮我做决定，帮我处理一切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撑着。
我很累，也很想抛下一切就当一个废人就好。
不到艰难的一刻，也不会知道，原来看来强势的哥哥，比我更加无助。
我明白您当年一直催促着我让我找个人结婚的目的。
我不是故意要跟您顶嘴，要逆您的意。
只是，真的，找一个值得自己去爱，又能爱自己的人不容易。
真的不容易。
但如果到最后真的要我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切，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崩溃。
您一定要给我力量，让我继续有勇气和能力去承担一切困难。
您也一定要给妈妈力量，让她健康快乐地生活。
你们都是好人，都一定要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爸，新年快乐！

一年

爸，

一年了。
没想到，这么快您离开我们已经一年的时间。
前两天，我想到您，还是会泪流不止。
今天，我去看您，看见你的笑，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您面前哭。
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您的离开，太突然，没有预兆，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就这样，您就平静地走了。
是的，至少，您是平静的。
没有情绪，甚至没有意识。
到最后，我也没有机会和您正式说一声再见。
虽然，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见了。

您放心。妈很好。我们都很好。
我有很好地照顾妈妈，虽然我还是一样很夜才睡，虽然我还是一贯地沉迷于电脑和手机。
我不知道，这可能是一种病。
我不知道要找谁去诊断，也不知道谁能医治。
可能我的意志力不够强吧。
我知道我在糟蹋着自己的健康。
只希望您在天有灵，能保佑我和妈妈在一起久一点。
我会尽量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只愿还来得及。

Boy Boy 还是一样很容易就想起您。
在我们之中，他可能是最放不下的。
每次我们做很多您可能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想到您。
比如说，我们前些日子去文冬吃榴莲。
他说：如果公公在就好了。他知道，您最喜欢吃榴莲，也是家里最会选榴莲的人。
他问过，如果我们在您还在的时候，努力向上天请求不要带您离开，那您是不是就不会走。
我们去波德申海边看夕阳，他会说：如果公公在就好了。
还有好多好多，他总是冷不防就来一句：最衰公公不在。
他还小，才10岁，在他漫长的人生里，您只陪伴了他10年。
他现在还是很想您，但日后，您在他的记忆里，会逐渐因为时间而冲淡。
可是，我不希望他忘记您。
所以我会时不时让他看看您的照片，您的视频，加深一下他的记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一种自私的做法，但让他记得您的样子，不是要他悲伤，反而是希望他带着您给他的爱，快乐地生活下去。
是啊，您曾经是多么地宠爱他。

没有了您的照顾，妈在很多时候都变得不方便了。
以前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从来都不用选时间，您总是随时会带她骑着您的小铁马天南地北地走。
像早上5点多起来去报馆排队拿免费的月饼。
或者拿着一大袋包装纸去很远的商场换外套。
无论我们睡到日上三竿，早上总是有您带她去巴刹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还在被窝的我们总会大喊：“你们还不甘愿起床！”
现在，她学会了自己搭free bus去巴刹。还带了Boy Boy。
我知道，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不过，现在的我们，只要提起您都不会有太大的悲伤。
您在我们的心里，还是快乐的记忆。
我会尽我的力量让妈妈快乐，我现在做得不好，我会努力。

8月的天气很闷热。
富贵山庄的人很少。
清明时节热热闹闹的地方，在这些时候显得很冷清。
连商店的uncle也闷得睡着了。
这一天，是您阳历的忌日。
是我建议在这一天去看看您。
即使农历的忌日已过，我们也已经在小姨家留宿了，但这一天对我的意义还是很大。
看您之前，我们顺道去跟阿嫲打了个招呼。
我让BoyBoy跟您讲了几句话。
您还听得见吗？

现在每天晚上我熬夜到很迟的时候，我还是幻想着您会在走廊的一角出现。
用生气的表情跟我说：“你好睡觉的啦！”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再听见您的声音。
我现在每次一想起您，我还是会哭泣。
但，我会好好地让自己活着。
我会带着您的记忆，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也希望您保佑我们，一切安好。

父親節

Daddy，

今天是父亲节，是第一个没有您的父亲节。
往年的父亲节，我都会在前一晚偷偷地把贺卡塞在您的抽屉里或是裁衫台上，然后你第二天早上就会发现。我问起您的时候您会笑着说：“看到了。”
今年，我很想送给您，可是，我要寄去哪里？

每一次，当我们提起您，总是没有悲伤。有时，我们会很快乐地聊起往日的大小事。
可是，这样表示我们不难过吗？
不是的，我一直以来都是偷偷地自己一个人哭泣，一个人孤独地在想着您。
我相信妈妈也是这样。
她一直都表现地很坚强，但我们都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脆弱。
她对您，对我们情感上的依赖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很清楚。
所以，当您离开的时候，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可是，可能是因为您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我们都在她身边陪着她。
尤其是我，尤其是小瓜。她虽然不习惯家里少了个人，但至少有个人可以聊个天的话，也可以舒缓一下内心的空洞和难过。
您是那个永远填补不了的空洞，但我们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好、很充实。

上个月，我们一家人去了文冬，住在Bukit Tinggi。
您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我们曾经去过几次。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应该是2011年。
总之，我们好多年没去了。
以前，总有您陪着我们全马走透透，到处一日游。
自从您不在，我和妈妈都没去过一日游了。
这一次，姐夫帮我们租了Bukit Tinggi 法国村的酒店。
好像是第一次，晚上在那个地方。因为平时一日游最多傍晚就离开了。
姐夫还带我们去了日本村。如果您在，您肯定不会想去吧。

我好想好想再带着您、妈妈和全家人一起去旅行。
上一次，都已经是好久好久了。
好像是金马仑高原那一次？2013年了。
没能跟您一起出国旅游，一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如果您还在，您会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要怎样，还能再见到你……
爸爸，我好想你。

给爸爸的信【六】：生忌

Daddy,

今天是您的生忌。妈妈说，一切由她处理，就简单的拜祭就好，我们不需要特地请假。

当年，因为一些时间上的拖延，以致阿公和阿嫲没能及时在你出生当天去登记，日期也没有写准，所以您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没能放上正确的日期。阿嫲只记得您农历生日是四月初七，却不知道阳历的几时。所以妈妈从来没跟您过阳历的生日，当然也不曾在您身份证上注明的日期给您过生日。

每年，我们过生日的方式都很简单：一家人一起出去餐馆吃顿饭。然后去买个蛋糕，插上蜡烛点燃，唱个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就这样。从来没有怎样大肆庆祝过，也没有派对。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可是从去年8月开始，我们家所有的生日，都缺少了一个人的参与。您，还在惦记着我们吗？

Daddy,

从510开始，我就已经很想跟您说一个好消息：马来西亚变天了！您等了几十年，始终还是未能亲眼看到这历史性的一幕。当非官方的消息从凌晨开始就漫天散播的时候，我就已经情绪高涨，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真的能够凭我们每一个人手中的一票我改变我们自己的命运。

2008大选，反对党开始势如破竹赢得5个州，当时我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改变政局，但因为简单多数票的机制未能如愿。我们有点失望，但还是很兴奋的，因为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是之后的2013年，原本以为可以成功的ubah，到最后还是失望了。我知道您当时虽然已经预料到但还是有点失望的。您曾经说过，如果再来一次，你一定会让他们下台。

这一次，我们做到了。就在我们都以为不可能的情况下，我们靠自己的能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只可惜，您已经不在了。

如果您当时在场，您会有什么反应？您还是会很兴奋的是吗？您会不会也跟着我们一定守住电视、电脑、手机直到凌晨？变天，是您最希望看到的，不是吗？其实，还有很多人也跟您一样，没能亲眼看见这历史性的一刻。比如您一向很看重的卡巴星先生，他在天有灵也应该很欣慰。

还有，随着变天之后更多的喜讯，是华人当上了财政部长，还是行动党的林冠英先生。您一直都很欣赏这个人，现在终于有他出头的一天了。

可是，讽刺的是，成就变天的，是您以前一直挂在嘴边的前首相马哈迪。我记得您说过好多关于他的事，和对他的看法。虽然很多我已经记不住细节，但至少，那些事迹，那种感觉还是很清晰。我敬佩他以93岁高龄依然可以一夫当关，靠他个人的能力和魅力，带领了一众人，一举攻陷了那个曾经也是他守过的堡垒。但同时，那个堡垒，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不是吗？如果您还在，这件事，您会怎么看？其实您对敦马也有些许恻隐之心的，因为您曾经担心过他的健康，说动过心脏手术的人，一般都很难熬过10年，也可怜他虎落平阳。可是如今，他成功了。可能上天觉得他还有任务未完成，让他继续留在人间吧。但，您呢……

你之前一直在Youtube看他演讲的倪可敏，这一次并没有马上入阁。我相信，老马应该自有他的安排的吧。好多以前不认识的人，现在一下子成了明星。像末沙布，我才知道他以前也曾被林冠英一起关进监狱里。如果您还在，您一定会告诉我很多他们的故事。其实当年我应该多留心听您讲起这些过去的事情，因为您才是真正的“过来人”，好多东西，您都曾经经历过，即使不是当事人，也是那个年代，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好多官方没有公开过、也不允许公开的事情，不都是当年的一些老人家在咖啡室里慢慢传开来的吗。即使现在换了领导人，好多课题还会是禁忌的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一次听你讲起以前的故事，这一次，我一定会很注意听。

我和妈妈出国了。第一站，去了中国湖南，张家界。对妈妈来说并不是太满意的一次旅行。因为妈妈本身畏高，在一堆高耸入云、悬崖峭壁的自然景观中，妈妈是不可能有心思去享受大自然的美景。玻璃栈道、玻璃吊桥她都不敢上去，有些地方像天门山、袁家界，即使上去了她也是全程看石头、看石壁，根本不敢看另外一边。坐缆车上天门山的时候也是神经紧绷冷汗直冒的。但至少，我们走出了第一步，我相信接下来我们还是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所以爸爸，您要好好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情没完成，我还要替您完成您的遗愿，好好照顾妈妈，代替您陪着她去环游世界。

不过，整个旅程也没太差。至少妈妈还是很喜欢凤凰古城这个地方，还有张家界那凉爽的天气，相比大城市更清新、更干净的空气。还有，我们因为是跟旅行团，早餐吃的都在酒店，其他食宿也不差。所以，有时跟着“鸭子团”还是有好处的。

下一站，我们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不过我真的要开始节制消费了，毕竟我觉得最近开始有“钱不够用”的压力。

那天，Boy Boy 突发其想地说，如果我们在您离开之前，一直请求上天不要把您带走，因为如果带走了您我们会很难过、很伤心，那上天会不会就不带您走？他讲的很平静，没有看出很大的悲伤，但我们都知道其实他心里也是很不舍得。我不希望他难过，但希望他永远记得您，希望他记得和您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想他忘记，即使他还小，即使他只跟您相处过短短10年的时间，但您一直是他最敬重的公公。您最疼爱的，就是他，不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去看您。不过，我相信，只要心中还有您，无论我在哪里，都还是可以感受得到您的存在。而且，您也会随时回来看我们的，是吗。

爸爸，我好想你。
生日快乐。

拜祭

今天，是家人拜“新山”的日子。
民俗有句话：“新山不过社”。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也没懂是哪个籍贯的风俗，总之殡仪馆的人这么说，我们也就照做。
就是，我们必须要在清明之前拜祭爸爸。
至于比较信得过的说法，可能就在这里：
https://hk.answers.yahoo.com/question/index?qid=20081001000051KK02931

这天，姐姐和姐夫也来了。
我们一家，带着小的，到了爸的坟前。
再一眼看到爸微笑的脸，我鼻头一酸，湿了眼眶。
但我没让其他人看见。
他明明好像还在我们身边……

这天，风很大。很大很大。
我从小跟随父母到义山给先人扫墓，一直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风。
这风大到蜡烛根本烧不起来，才点燃就熄了。
重点很多次之后，我们放弃了。
摆下东西，我们索性坐下聊天。
妈说，爸不想我们这么快走，留着我们陪他久一点。
至于大香已经点燃就不容易吹熄。
而且撒下的纸钱，因为风太大一直吹开。
小家伙就在四周一直不断地把吹走的纸钱拾起来放回墓上。
只是这样他也拾了好多回，直到我们就叫他不用再拾了。

直到眼看快要到中午了，天气越来越炎热，风速虽还很大却已经开始减弱，妈就开始说我们就开始点吧，至少把小香点燃。
可能风速小了，加上蜡烛烧了大半里面的木枝露出很长的一条，烧起的火就比较大不容易吹熄，在我们烧了香之后，蜡烛也没再那么容易被吹熄了。
这样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也把带来给爸的东西到化宝炉里焚化了。
两根大蜡烛还是没有烧完又熄了。
但妈说，已经够了。爸应该是已经收到了。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
虽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但许久仍是未有下雨迹象。
爸的“新房子”，有点孤单。
两旁没有 “邻居”，不远处更是一片树林。
这对一向喜欢热闹的爸爸来说，应该更不习惯吧。
只是，我更希望的，是能再次让他回到我们身边，一起生活。
这些，都成了奢望。
就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接下来的这一秒，会发生什么。

临走的时候，我跟爸道了声再见。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我也让小家伙跟公公说几句话。
说他会用功读书，会好好照顾婆婆。
不知道现在年纪还不算大的他，能领悟得了多少。
只希望将来他长大之后，不要忘记公公曾经对他的好。

我和老爸的废话日常一

我：apa lu mau?
爸：apa pun tak mau

我：Baa Baa black sheep any any wooooo 🎵🎵🎵
爸：No sir no sir no bag full 🎵🎵🎵
（我曾经跟我爸争拗到底是 3 bags full 还是 no bag full）

现在还有谁会跟我讲这些废话？

2018 新年：回顾+展望

第一个父亲缺席的新年。
凌晨对着手机播放的YouTube直播倒数。
电视依旧播放着新闻、节目、电影……
没有电视直播，没有快乐倒数。
迎接2018年的，只有手机。

我还没写我的回顾和展望。
看来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或是，我根本已经变得越来越懒了。

2017年最大的变故，当然就是父亲的骤然离开。
没有心理准备，没有一点预兆。
我们还没来得及陪他制造回忆，就已经要送他离开。
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已经阴阳两隔。
再见，我们就已经隔了一层土地。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
但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宁可不要太早知道，因为那会更无助，更难过。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设定了这一切。
TA让我们瞬间失去至亲，但却同时不让我爸痛苦。
我不知道他在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痛楚，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只庆幸，他在最后的那一刻，我们都在他身边。
Daddy，我好想你。你现在好吗？

另外一个2017年我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看演唱会。
3月18日的EXO 演唱会：EXO'RDIUM。
10月30日的五月天演唱会：人生无限公司。
两个的共同点：
1) 都是在 Stadium Merdeka
2) 都是最贵的票
前者自己去，后者有朋友带着进摇滚区。
感觉不一样，当然五月天的比较high。

2017年也是我赢奖的幸运之年。
几次公司的各种dinner幸运抽奖都有所斩获。
最大的奖就是11月的annual dinner，奖品是 Olympus PEN E-PL7 相机。
外面奖项的话，除了戏票，就是Nescafe奖品、Star Wars的notebook（好过没有）。
最大的奖就是AEON BIG的 RM500 gift card。虽然很快就用完了。

今天5月20日，我们家买了新Persona，卖了旧Wira。
我终于有新车开，而且是真正属于我名下的车。

今天的旅游只有12月的PD，hotel是住了几次，但都不是特别去玩的。

至于明年的展望，我不再给自己太多的 to-do list，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身边的人都健健康康。
所以，我的2018展望只有三个：
1) 家人朋友自己健康
2) 早睡早起
3) 持续运动

我和妈妈像“贵妇”的几小时

妈妈生日已经过了，我却还没有好好地送她一份礼物。
今天，姐姐一把BoyBoy带走，我就带妈妈出去Setiawalk，给她过了几小时“贵妇”的日子。
首先是去做一小时的脚底按摩。
我在痛得哇哇大叫，妈妈却大叹好舒服。😢
而且她说她昨天小腿很痛，今天做完按摩之后就不痛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额……她开心就好。
之后，我带她去Padi House“叹茶”。
但其实当时已经5、6点了。

妈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她自己也觉得也好像还蛮“叹”的。
其实，我只希望能对妈妈好一点。让她开心。
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一个懒惰成性不会照顾自己的不孝女。

从爸离开到现在，我还没有真正走出父亲骤逝的阴影。
一个本来好好在你面前的人，一个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地跟你生活聊天的人……
一时之间突然就在你眼前消失了，不见了，你再也找不到了。
那种骤然失去的失落感，很无助，很茫然。
很恐怖。

以致我现在既然看着妈坐在我面前，我都会害怕，会产生莫名的恐惧。
我害怕不知哪个时候坐在我面前的人“嗖”的一下又会不见了。
我害怕到连呼吸我都感觉困难。
我不敢想像，却又无法撇开这种可怕的想法。
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对她好。
我希望上天怜悯，让她多陪我几十年，弥补我心里因为爸的离开而掏开的空洞。
因为害怕，所以现在的我，更加无助。

忆父 • 梦

这应该是爸离开之后第一次梦到他。
梦中的场景，是一间餐馆。灯光很暗。爸没坐在饭桌旁而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其他的家人都不在，我一个人走近他。看了他很久。
虽然是在梦里，但我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我梦见我爸了。
我不敢妄动，也不敢说话。
我知道，只要我一有大动作我可能就会醒来，看不见他，跟他说不了话了。
我伸出手摸他的肩膀，我竟然有触感。
我感觉，我真的触摸到了他。
梦里的爸爸，并没有回来“探亲”的感觉。
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过了一阵子才怯怯地问了他一句：”你最近怎样？”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爸静了一下，嘴角像有什么意思似的苦笑了一下。
然后却开始说他最近谈成了一单生意，30多千，可是很辛苦，要跑上跑下，最近生意难做……

在我还没有听完他说话的时候，我醒了。
我睁开了眼睛，梦里的爸爸不见了。
我试着重新睡下去，却一时半刻也睡不着。

之后过了不知多久，我朦朦胧胧之中又睡了回去。
只是，梦境并没有延续，我梦见的是另外一个场景。

爸，再也没有回到我的梦中了。

心悸

自从爸爸离开之后，我就开始会有点担心我妈。担心她像爸一样，毫无预兆地就离开我们。
所以，爸爸的身后事一处理完，我就马上带妈妈去做全身健康检查，确保没事了才放心 。
但是，有时跟她两个人出去分开了，我找不到她会很担心。
或是开车载她去一个地方我在车里等她，如果她很久都没有出现我就会开始紧张，然后就会下车找她，直到看到了她，我还是会有点怕。
她只要说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也会很怕，会给她滴眼药水，给她涂药膏，听她说好点了我才会放心。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后遗症。
快三个月了，八月的最后两个星期一直是我梦魇的存在。
我每次想起都会不自禁地颤抖。
一个好好的人，就在你面前这么消失不见了。

前两天在重看《唐山大地震》。
剧中演妈妈的，在地震中失去了丈夫和双胞胎女儿。
她其中一句对白，是……
“没了，才知道啥叫没了。”

的确。
如果你不曾失去过，
怎么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
真的再也找不到的时候是多么地无助。

我其实是真的打从内心产生的恐惧。
我不知道妈还能活多久。
我只希望能在她有生之年对她好一点，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妈不在，我要怎么过日子，我还能活多久。
这一切一切都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那种对自己最亲的人看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的恐惧。

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

Boy Boy 给公公的话

• 公公会下来看我们吗？他是不是飞下来？
• 他会多久下来一次？
• 他还会不会看到我？
• 他拿着他玩在手里的毛绒玩具对着我说：“公公看不到它了。”
• 如果公公会下来看我们，那只有一件事，就是他担心我功课不好。
• 我很想公公。

一直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孩，其实心思很细腻。

他对家人、尤其是公公婆婆（外公外婆）一直很依赖。

有什么好事、坏事，他都会迫不及待地跟大家分享。

他很喜欢婆婆最近给他买的长颈鹿，他想给公公知道。

但是，公公再也看不到了。

他很喜欢我最近买的一只海豹（还是海狮？海狗？），让它整天跟他的长颈鹿“打架”，他也说，公公看不到它了。

我说，公公看得到啊，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是吗？他会下来看吗？他会多久下来看一次？

他不需要下来，在天上就会看得见。

那如果他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就是他担心我功课不好。

Daddy，你听见了吗？

Boy Boy 很想你。

他知道公公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但他还是很想念。

他还是很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

想把生活上的大小事告诉你。

你能不能偶尔来看看他？

就一次也好，跟他说说话，陪他玩一下。

就像你以前那样宠他。

如果你不能来，我们能不能去找你？

那，我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立碑 ● “家”的开始

今天，是爸爸墓地立碑的日子。也是爸爸逝世两个月。

所谓立碑，就是将先父的墓碑立起来。这是爸爸的另一个“家”，当然就要处理得妥妥当当。那要立碑话，当然就得事先请来一名风水师父算准时辰才能开始。

再一次回到墓地，碰到了有一户人家在办丧事，让我回想起一个多月前我们也曾经在这个地方。

爸爸离开的那一个星期、甚至那一个月，都是我不愿也不敢去回想的日子。每一次想起，就会觉得揪心。好像整个恶梦又重复一遍，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遍又一遍地锤着我的心脏，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师父在现场给我们办了一些简单的仪式，也给我们讲解了好多事情。我们一点一点地听着，也不知道记得了多少。只知道一个日子我们要回来圆坟。师父说，父母是儿女的粮食，所以才有俗语说：断人衣食等同于杀人父母。因此我们都要对父母好一点，做功德就要放父母的名字，百行孝为先。师父说，今天立碑之后就要吃丰富一点，图个大吉大利。于是，我们晚餐就在外面吃。

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完全相信这一切，只是图个平安，爸爸生前没有享过什么福，现在就把他的身后事做好一点也算是尽一份孝心。

两个月，其实不长。但在这两个月里面好像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一时之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现在回想，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我们还是不习惯家里少了一个人的日子，经常还是有种错觉他还在我们身边。我相信，这种错觉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爸爸，愿您安息。也希望您在天上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尾七 • 最后的一餐

今天爸爸的丧礼仪式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就是七七四十九天的“尾七”。

跟往常一样，我们在家里的每一餐，都会有一份在祖先牌位前给爸爸。有时我们忘记了，小瓜还会提醒我们：“记得要给公公吃。”

爸爸离开才49天，可是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家里的空缺还在，我们每天谈话的内容还是离不开爸爸。

他在家里，的确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现在他也只是存在我们的心里。

我相信，妈会比我们更难过。爸爸陪了她差不多50年了。

从19岁认识爸爸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

试过离开最久也只是小时候年底长假我们到外婆家住了近一个月。

尽管对爸爸有诸多的怨言，但也只是口头上埋怨几句，妈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心理上对爸爸还是有一种深刻的依赖。

我们，又何尝不是。

习惯了家里有爸爸一直唠唠叨叨。

习惯了爸爸那洪亮充满中气的声音。

习惯了爸爸会经常在饭桌上、客厅里大聊国家大事。

习惯了爸爸会经常带我们去逛街，虽然很少会买东西。

习惯了爸爸那也许不完美却总是洪亮的歌声。

我们老是嫌弃他唱歌不好听，却总是记得他喜欢唱的歌，现在却再也听不到了。

我们老是觉得带他出门他老是到处乱跑，但现在我们出门永远就少了一个身影。

我们老是觉得他总嫌我们带他去吃的东西不好吃，可是现在我们找到有好吃的东西，却慨叹他再也吃不到了。

他是家里唯一会选榴莲的人。

他是家里唯一最称职的“跑腿”，只要我们有什么要求：要买的东西、要还的账单，他都会帮我们处理，南上北下，坐上他的摩多车，哪儿都可以去。

他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总会知道我们的日用品哪里买最便宜的人。

他大半辈子几乎走过所有雪隆区一带，只要他去过的地方他都记得。

过了今天，妈妈再也不需要每天在祖先牌位前准备他的一日三餐。

可是这样我们会更难过，因为这是我们唯一会每天为他做的事情。 

Daddy，

你现在好吗？今天是你的尾七，我们为你准备了最后的三餐。

虽然不是什么大餐，但还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我们知道你吃不到，但你还是会在我们身边的，是不是？

你不在之后，很多事情我们都需要自己亲自处理。

才发现，你在的时候帮我们解决了好多烦恼，可我们却有时还觉得理所当然。

以后，没有人会再唱老歌给我们听。

没有人知道怎么选好吃的榴莲。

没有人会告诉我们中国的高铁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会每天跟我们说今天国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手机，我们还留着。

你的衣服，妈妈舍不得扔，有很多还是没穿过的新衣。

任何跟你有关的东西，我们都不舍得丢弃，那是你留给我们的记忆啊。

我们到现在都还不太敢看我们以前的视频。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多拍点你的镜头，以至于现在几乎都很难找到你的踪影。

你放心，我们还是过得很好。

请保佑我们，让我们一家平安健康。

我们会带着你的爱，一直生活下去。